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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9]指北针

第一次尝试第一人称意识流,多多包涵awa

指北针

    我想,当多年以后,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我会把这段经历说给我儿子听,他一定不会相信,他伟大的父亲竟然过了重复的一天。

    我看着手表表盘滚轮上的1月31日。没有什么会比多出一天时间更好了。

只是,即便如此,这一天,这一切,包括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什么才能够把我从无可救药的疯子的田地里拉回来?烟草?酒精?还是那些让人上瘾欲罢不能的东西?

我看着手表的表盘有点发愣。这可能是西装革履的某位挺着啤酒肚的“大老板”送的什么犒赏吧。大概是这样。酒桌上吹牛谁不会,牛肚子可比他那肚子要大多了。

   我坐在天台上,脑袋被酒精骚扰的有些昏沉。天台这地方总是对于我这种失败、落魄的人来说充满魅力。不会有人看着,也不会有人在乎我、或者我们到底是谁,在干什么。越是害怕孤独的人,越是容易沉静在孤独的黑夜里享受一个人的盛宴。真是讽刺。

在凌晨一点钟的星空下……算了,连月亮都看不到的阴天是不可能看到星星的。我打开老旧手机的备忘录。果不其然,那天天穿着臭皮鞋的破上司叫我记下的“领导重要讲话”已经一干二净。上一条备忘录底下的“1月30日”让我难得的有点舒服。

    我并不是像《忌日快乐》里面那样在一天里重复被人追杀、复活、循环,我只是和上帝打了个赌。

    是醉汉的梦靥也罢,是虚无的想象也罢。我看了看身边花花绿绿的酒杯。我觉得头脑很清醒,过去24小时的记忆不停的在我颅骨里面冲撞。天台的角落里有本不知道谁丢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打破一切封建迷信”的宣传册。

    然而,我当然知道会发生什么,浓雾之下,一切所谓的“真实的存在”都会变的虚假起来。随后的几个小时我就会像一只卑微蚂蚱一样,在这个文明的世界里和谐且无声的被踩死,被抛弃,被置之度外。

    我至今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几个小时前那种如同万箭穿心的无力和心悸,那种由来已久,却突然爆发的刺入心脏却又不存在,因而无法拔出,无法停止的疼痛。那种混着劣质白酒里的工业酒精和各种油腻肥肉的翻江倒海和一次次涌入喉口灼烧着的呕吐感让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尝试第二次。

    我知道,我一直在妄自菲薄自认卑微的蝼蚁和自视甚高目中无人的疯子的角色中不断转换。每每如此,我甚至有些羡慕太宰治笔下叶藏的“小丑角色”。

这一天很快就会过去,而这场赌博注定全盘皆输!

    我,如同谎言般的虚伪的存在,又有什么办法改变呢?

    我不断的拍着自己沉重的脑袋,只想保持一线的清醒,不过却又觉得这有些多余,我清醒的很。那些占据着错综复杂的神经脉络的情感记忆必然会在这新的一天里消散。

    哈,我都不知道我怎能如此迅速的做到悲观和乐观的切换。我只是需要一点动力去面对腐臭的酒桌罢了。

   但那地方真是个无比可怕、万分邪恶的地方,一个个西装革履却人面兽心的“伟人”,请允许我用这样夸张的措辞,端坐在圆桌的一端,随后一群打着文雅领带,满脸堆笑的人围坐一旁,端起酒杯,蓄满五花八门的酒精制品,那玩意就像是上瘾的毒药一般,令人发疯!然后点上烟,迸发出一股股恐怖的带着难以言表的臭味的烟雾在空中交融,旋转。丑陋!就像是几个酒吧里扶着门滚出来的大汉在跳华尔兹一般,当然,圆桌上的人再过一个小时也会成为那样毫不在意仪表的醉汉。那西装、皮鞋、领带,马上就会沾满污秽的菜汁和呕吐物。

    这样犹如鸿门宴的酒桌,和杀人有什么区别吗?

    如此说来,我亦和《忌日快乐》没有什么区别了。我不禁觉得可悲,不止是为我自己。

    那一张张丑陋的嘴脸,贪婪地夹起油腻的下酒菜。敬酒是最为罪恶的东西。那些平时让人恶心到发吐的溜须拍马的奉承话在此刻成为了才能的表现,甚至已然变为了业绩,我不知道是坐在酒桌上的人本来就被这红红白白各色混酒搅和的已经恶心难耐对此不再敏感了还是如何,人们竟然争着抢着要去端起酒杯给那位主席般的人物不停致敬。

    我真是恶心透了带头干这破事的人,要是有一把刀在手上,或者任何尖锐的、能够挥舞的东西,比如脚下破碎的啤酒瓶,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甩向那个人。

    当然,现在想来这多少有点小题大做了,但是我不知道多少人是昧着良心才说酒桌是令人愉快放松的地方。

    人啊,真是可悲,用尽一切手段和科学去探求真实,却无法不用虚伪的东西面对迷雾中的世界。毕竟谁知道指南针到底会指向哪里呢。

    对于我而言,唯一想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逃离那个可怕的地方。脑海中的某个声音告诉我,除非逃离,否则我一定会被杀死。

    我看了眼天,还没有亮,但现在不是打电话的时候,即便那些所谓的“老板”们必然还在某个会所里不知和谁一起干这些什么无聊却又不能说的事情。当然,这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之所以来这座城市只是为了……呵呵,那些虚伪的梦想啊前程啊之类的话有什么意思吗?我大可打开手机去找一个“面试攻略”之类的,里面有上千条回答“你为什么来我们公司”这样的问题的标准答案,个个催人泪下,感动中国。

就是为了钱!

    我没想到我会大声喊出来,不过没关系,大半夜最多被人当成醉汉耍酒疯而已,不会有人在乎我,更不会像某些奇怪的影视剧里那样被带去问话,我倒是想,这样我便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摆脱这恼人的酒桌。谁会喜欢酒桌这种地方,我至今也搞不懂。那地方就如同审判,一盏盏酒杯就是判官的锤,给那些不懂奉承、不会溜须拍马的自视清洁不愿沾染腐败气息的人当头一棒。

    而我——一个外乡来的打工人,连普通话都说不清楚,火车上的乘务员都懒得看我一眼的所谓的“高级经理”,又有任何必要在这般田地痛苦挣扎吗?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即便如此,往往现实会让那些不愿低头的人失去抬头的资格。我憎恶那些在酒桌上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人,憎恶那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人,憎恶那些表里不一,虚伪做作的人,更憎恶所谓的“酒桌文化”,这简直就是虚伪至极,毫无意义!就像是那些所谓网红店雇人排队一样恶心且毫无意义

    我可以摆脱,我应当摆脱,我必须摆脱!

    但是,当这种可怕的东西成为了不必明说的潜规则,当这些危险的、腐朽的、恶心的东西成为了共识,被可悲地认同了,我能逃到哪里?我终究没有权利去抵抗判官的裁决。就如判官也逃脱不了命运对他的审判。

    我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意识下一次清醒,已然在我最为厌恶的酒桌上了

    我看这那盏闪着光的酒杯,不知道为何我一整天都没敢按下那个电话。我真觉得自己可笑。看着和24小时前一模一样满脸堆笑的同事和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领导,这个老总那个经理的叫来叫去,我就越发觉得这个世界悲哀的可笑,越是觉得这24个小时无意义流逝的可笑。

    我就像抓住了某把通向远方的钥匙,但是和所有人一样,我终究不知道远方的门在哪里,而我甚至都无法抵达那扇门。

    我猛地坐起,抓起就被,倒满那瓶最高、包装最浮夸的劣质白酒,灌满酒杯,用十秒钟完成了我这辈子都再无可能企及的“伟大演讲”,把酒杯与领导同事们的共同碰撞,液体晃荡、溅出,但这没有关系。我举起那灌满的杯子——管他是茶杯酒杯还是饮料杯,一饮而下。

    ……

    真难喝。

    如同吞下了硫磺或者盐酸,烧灼感从肠胃不断翻腾,直冲喉口。

    我把那杯子用尽浑身力气砸在玻璃台上,不出所料,那杯子四分五裂,震耳发聩,未能饮尽的叶滴四散,但那没关系了,我看到同事们一闪而过的惊恐颜神,余光扫到了老板上扬咧开的嘴角。我看到他们头顶暗淡的灯光闪了一下,而我头顶的那束灯光必然已经永久的熄灭了。一瞬间,耳鸣和头晕同时袭来,我撑不住身,顺势划下凳子。只听到有很多参杂的声音在庆祝,在欢呼。

    欢呼我成为了他们的同类。

    24小时前的咒骂和侮辱已经永远的从我的世界远去了。

    一切真实和诚意早就该离我而去了。这次,我赌赢了。

    我说不出话,我也不想说话,我挤出一个真诚而虚伪的笑脸。我看到我背后的影子已经被一个拿着镰刀的人狠狠地杀死了,但我还活着,我还真实地活着,我依旧能呼吸,能够去欣赏这可笑的世界,和下一个与我一样做出这唯一选择的人。我知道,这绝不是我一个人的命运。

    只是,这样的生活,还有意义吗?我问自己,这样的存在、这样的世界、这样的活着,对我而言、对世界而言,还有任何必要吗?

   我突破不了那座堡垒,我穿透不过那道屏障,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我就如同一艘遇到礁石被迫偏航的船,而此刻的海面没有灯塔,有的只是从海洋深处冒出来的无人的幽灵船,海、天、陆,早就不复存在。灯光早已熄灭。

    我看着手表三根指针即将重叠一线,秒针的角度不断变小。

    结束了吗?

    爆竹的声音愈演愈烈。烟花穿透浓雾在夜空绽放。远方沉重的声音缓缓传来。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让自己清醒,打开手表,以最快的速度在三根指针重合之前拨动时针在表盘上逆向划过两周。

再过24个小时农历新年的钟声就会敲响了。我看了眼手表,是1月31日。

我看着天台上的啤酒瓶,想起了一句爱尔兰谚语:

“微物永恒,人生短暂”。

已经看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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